阿若

业余选手,佛系更文。

【温湘】天涯明月 三十八 红盖头

爱情向

【前景回顾】

温客行暂失神志,与阿湘在世外村隐居,然而,安宁的日子真的可以这么过下去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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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针包展开,阿湘两只手指熟练的捻起银针,往火苗处扫过,尔后准确地刺入小腿上的穴道。每逢细尖刺入皮肤,那小腿的主人眉间的肌肉微搐,尔后稀松发白的眉毛又舒展开。

       老婆婆坐在椅子上,一只手提着裤脚,另一只手倚在椅把上,被手提着裤脚的那只腿向前微伸,裸露出半截松树皮一般褶皱干涸的皮肤供施针者施展。

     “阿婆的腿不可再下田了,田里湿冷,对养生无益。”

       老婆婆微叹一声,慈爱道:“给阿胜一人,我不放心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待一把把细针被抽回,物归原位,阿湘帮着婆婆一起挽下裤脚。婆婆道:“倒是好久没见到你家那小郎君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湘微微上扬的嘴角不由下弧,一时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婆婆道:“不碍事。婆婆家的东西也不值钱,打破了几个瓶瓶罐罐的,不碍事。何况,你替我治病多时,也不收我多少钱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行虽然神志呆傻,但却一直很安静。阿湘不放心将他一人留在家中,本是出入都带着他,可就在前些日子,她照旧领着阿行来给婆婆看病,他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失控,疯一般地四处乱窜,撞坏了沿路邻舍的许多东西。温客行的身材要比阿湘高大许多,即使失去了武功,力气也要比想象的更大,阿湘也是从那时起才知道这样的温客行发疯起来,她依旧难于控制,只得大街小巷地追,险些找不到他。

      事后,她赔付了邻里钱财,而安静的阿行突然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,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份忌惮。但是为了家中口粮,她依旧不得不继续出门替人看病赚钱,害怕他再生事端,无奈之下,只好在出门之时,用绳索栓住他的一只手,将他留于家。

      婆婆想起之前听阿湘道她的小郎君有寒症在身,比普通人更怕冷,每逢一天中阴气最重的子时,就会冷得打寒颤,即使是盛夏也不例外。寒症与狂躁之症,像是一阴一阳,阴阳指不定有相克之效,便又问:“他的寒症可有好些了?”

      阿湘沉思道:“似比此前好多了,不知是我调的药起效果了,还是他的症状起了变化。寒症与狂躁之症,像是一阴一阳。婆婆,莫非是我的药的罪过?” 

     婆婆安慰道:“你不要乱想。你以自己试药,为他研药,已然尽心尽力。即使真是出了什么差错,也只叹天命如此。”

      窗外的天突然暗下来,开始下起瓢泼大雨。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如此突然。阿湘看看天,道:“我该回去了。这些药膏,阿婆记得用。”放下药膏,忙收拾起医箱。

      阿湘撑着伞,赶在小贩正要收摊之前买了一些肉菜,匆匆忙忙赶回家。

      边走时,她暗自埋怨今早晾晒在院子里的衣物该重洗了,快到家时,她借着茫茫的雨幕远眺,不见高架在院落中的衣杆子,正有些纳闷,心道,莫非是阿行将衣物收起来了?可阿行的一只手还被她绑在屋柱上呢,即使心有余也力不足。何况,阿行心也不足。再走近时,才发现晾衣杆裹着衣物竟是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。她心下一紧,忙弃伞跑回屋里。

     “阿行!”

       柱子处空留被扯断的麻绳,而另一边被拴着的另一只手的主人不见踪迹。

       屋外电闪雷鸣。屋内空无一人。阿湘的脑子里有一顿的空白。

       雷电交加,大雨淅沥沥地击打着地上的泥土,街道上的行人都躲回了屋舍,宣告退出大雨的领地。

       泥土地被雨水拍打出坑坑洼洼的凹槽,大剌剌的背影在雨幕的尽头倒下,他以手撑着地,跪坐在泥地里,被雨水冲散的泥土沾染上他的指甲、手心,和那灰褐色的衣布。

       在他的视野前出现了一把鲜红如血的伞,伞缓缓地走近,尔后隔断了拍打在他的脸上、肩上的雨水。

      “想要活得体面,就必须比其他人都强。”伞下响起温润如水的声音,那女人的声音听上去理应出现在江南春雨的绵润下,而非荒村夏雨的粗暴中。

      “多年前,是你告诉我的。我一直记得,你又怎能忘了,鬼主大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客行抬起头,视野里迷迷蒙蒙着一个女人的轮廓,眼睫上的雨水直流让他不能完全睁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张合着唇瓣,吃力地吐出一个字:“你.........”

      “逃避内心的自己,贪念荒村野地里虚妄的太平,我们都不配这样的生活。她护不了你几时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额上的雨水顺流到眼中,温客行依旧看不太清那女人的脸,只隐约觉得那一袭淡蓝色的衣裙,温婉可人,只可惜,与张扬妖媚的红伞,一点也不相称。他混杂在泥地里的指节不觉间微曲,悄然扎入泥土。

         雷电交加,那袭淡蓝色的衣裙撑着那把红伞走远,背脊笔挺,一双美人的蝴蝶骨。同样是这样雷雨交加的傍晚,同样一袭淡蓝色的衣裙,一双蝴蝶骨的美人,撑着一把油纸伞挡住稚嫩孩童的风雨。只是,这把油纸伞理应是江南水乡的绿水青山才是。

         但绿水青山终究逃不过,染上鲜红。

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护不了他几时的。” 

          雨淅沥沥地打在阿湘的头上、肩上,湿透的她的衣衫,她的脑海里突然闯出这样的一句话。昨日梦里,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呢喃了这句话。她睡梦惊醒,不见人影,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。如今,这话莫非印证到了现实。她真的要失去他了吗?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有见到我家相公吗?”阿湘敲开一间间屋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屋子的主人一个接一个地摇摇头,劝她莫急的有,递伞给她的有。不待屋主人拿伞,她又赶到别处问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夏天的阵雨不经时,骤然而逝。天色渐暗,渐暗的天色尽头突然显现熟悉的身影,原本干净的衣服沾着黏腻的泥土,湿漉漉地挂在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“阿行!”阿湘一下子便认出了来了,飞跑上去,手握成拳一下下打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去哪里了!为什么老乱跑!为什么老乱跑!”

        身前的男子任她打着,一动也不动,直到姑娘脸上的雨水被刚擦干,又被泪水重新浸湿,捶在他身上的力量才停止,换成胸前一股温暖的怀抱。阿湘抱住他,哭泣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后的几天,阿湘好似对他有了份失而复得的珍惜,再过了几天,她又突然变得沉闷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行从那天回来后,不再生事端,像是又恢复了过往安静沉默的样子。只是,在之前,阿行沉默寡言,阿湘却变的法子地自得其乐,屋里倒也有人声。而阿湘也跟着沉默下来,屋里就真的好几天也无人声,她就仿佛几天前的气延迟到现在来生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天突然,阿湘像是自顾地把气生完了,对温客行道:“阿行愿意娶阿湘做妻子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阿湘看着温客行理所当然木楞的表情,柔声道:“阿婆说三圣庙里的姻缘菩萨最灵,我们去那里拜拜,求菩萨保佑生生世世,永结同心,那阿行就再也不能后悔了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客行木楞地被阿湘拉去。阿湘先在蒲垫上跪下,又将温客行拉着跪在另一个蒲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阿湘双手合十道:“信女阿湘愿嫁温客行为妻,求菩萨保佑我们生生世世相遇相爱。”她闭上眼睛,默念道:“若阿湘不能与他相伴到老,求菩萨保佑温客行余生平安。”她双手伏地,虔诚叩拜三下,又按住温客行的肩,让他也跪拜了三下。

        阿湘拉起温客行转身出了寺庙。此时夜黑,一轮明月悬于天。

        阿湘仰头,道:“世人都说拜天地、拜父母。阿湘没有父母,主人的父母在天上。不如朝月神拜三下,全当拜了天地,也拜了父母。有月神和菩萨娘娘赐福,阿行可不能赖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于是,阿湘又拉着温客行就地而跪,朝月亮拜三下,起身相望,笑说:“从此阿湘和阿行便是夫妻了。”她微微扬起头,将即将夺框的泪水缩回眼眶中,挽过温客行的臂弯与他同排而行,“人间结婚,新娘子要做嫁衣做红盖头,阿湘的女红一点也不好,怕是做不成嫁衣了,便为自己绣一个红盖头吧,阿行可不要嫌弃。”
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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